James
James 书航,航通社创始人

百善睡为先

百善睡为先

大厂福利有很多,但唯独不包括睡眠。

文/书航 2022.2.23

一大早,有位字节跳动员工猝死,留下怀孕家属和还要还30年的房贷的事情就在社交网络刷了屏。让社长没想到的是,到晚上8点,一篇关于该死亡员工生平的内容详实,含有周边采访的稿子就发了出来。

前有B站官微运营半夜爬起来发死亡审核同事的公告,后有媒体记者编辑半天时间赶出去世字节员工的稿子。除了感叹一句“草,卷起来了”,社长也无话可说。

下午稍微有了点关于此事的想法,要不要熬夜把它整理成文章,发出来呢?旁边孩子也睡了,咬咬牙,写吧。

这次不幸离世的字节员工,死前在经过工作劳累后去了健身房锻炼。去健身房,顾名思义是为了身体健康,防止自己得病。但是“健身”这个名词可能会给人一种错觉,就是在这个充满器械的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利于健康——当然不是。

对于长时间、高强度工作的人来说,最好的保健手段,其实是睡眠。

根据社长的经验,在觉得精力不足的时候,其它任何手段——比如说使劲的喝黑咖啡,开窗透气,或者跟这位字节员工一样去运动——都无法赶走困意,只有真正的睡眠是有用的。任何妄图替代睡眠的方式,都是画饼充饥,缘木求鱼。

社长曾经试过所谓的“咖啡盹”,就是说睡前先喝一杯咖啡,然后把闹钟调到20分钟,这样醒来的时候正好咖啡能发挥最大的效用。但是说是这么说,实际有没有咖啡并不重要,那20分钟的睡眠才是核心。

社长认为,工间对抗极度困倦的小睡,应该把时间固定在20-30分钟,其中从闭眼到入睡理想状态不应该超过5分钟。但是有些人入睡会很吃力,如果没睡着,只是闭眼休息半小时,也会有一定效果。如果时间再长了,可能会适得其反,要么被叫醒以后很难受,要么觉得胸闷。

这种白天的小睡固然是必要的,但是它代替不了常规的睡眠,也就是说每天还必须有一个长时间的睡眠。成年人每天的总睡眠时间推荐是8小时,如果工间有小睡,可以扣减这个时间,剩下的时段睡个完整的长觉。

如果说想要尽可能延长清醒的时间,有的人可能会用这种打半个小时盹,然后再工作三四个小时的方法把睡眠切片,每天总睡眠时间压缩到4-5小时。这种办法最著名的践行者是搜狐的张朝阳,然而查尔斯这样说完了之后没多久,有时在公开场合发言就会语无伦次。比如2020年9月一次做直播的时候,他说:

“女孩高中学不好数理化,不是因为不聪明,而是因为长得好看的女孩老被人看,觉得跟别人的眼神交流比纸面的数学公式更有趣,所以最后就会对文科感兴趣。一般女学霸里面,长得好看的不太多。”

我记得当时微博评论区已经有人指出,这跟他没睡好觉之间可能有关系。缺觉对人的影响还是非常显而易见的。

对于现在的打工人来说,人间清醒是非常宝贵的,更何况还有很多的生命是浪费在上下班的路上。如果单程通勤时间超过2小时,全天基本就废掉了。在公交和地铁里很难找到座位,有时连好好站着都很困难。有人试图带一个小马扎坐着,也同样会影响到其他乘客,而且你也睡不安稳。

要想在公共交通时段补觉,那基本上是一种奢望,同样,要在这个时间内正经学习或者以其他方式有效利用恐怕也行不通。所以我感觉很多人听播客就是集中在通勤时段,因为你也做不了其他事情。

有足够的证据说明,工间小睡能提高醒来以后的工作效率。但是,一切由雇主提供的办公室福利的共性,都在于需要让员工保持清醒地享用,唯独不会给睡眠一席之地。

就算是光鲜亮丽的互联网巨头,它可以为你提供的各种福利,也许包括不限量的零食,食堂的一日三餐,以及健身房、按摩这些服务,甚至可能有打游戏的地方,唯独不会给你提供特别方便的可供睡觉的场所。有的公司有那种供租用的“共享睡眠仓”,但是你也不好待太长时间。如果有什么公司允许你在办公室睡眠,那一定是让你住在公司,而行军床也不会在上班时间让你使用。

不是所有人都有趴桌子能睡着的技能,有些人甚至还要认床认枕头,怕光怕声音。对他们来说,睡眠是需要小心培育,细心呵护的小火苗,即使工作让他们人困马乏,在工间休息时也得不到真正的解脱。

即使那些有幸可以趴桌子睡的人,也瞻前顾后,多有顾虑。先不说工位可能有多种多样的监控,来自同事的观感也会让你如芒刺在背。当然社长不知道,如果到公司的健身房找一个角落,铺个瑜伽垫睡一会,有没有问题。其实这也跟在公交上坐小马扎睡觉一样,你说它合法吗?肯定是合法的。但是,就是会让别人投射一种能把你扎穿的目光,然后让你自己也睡得不舒服。

而且在有些情况下需要协同,那就大家都必须在线而且清醒。社长以前跟人聊到远程或者混合办公的不足之处,其中一点就是,能随时溜达到附近工位,拍一下同事开短会,或者直接对接的效果要好于间接及异步的沟通。那这当然也不适合睡眠,什么时候都不合适。另外运营、客服、审核等岗位的属性也不适合在中途睡眠,困倦了只能靠意志力撑着。

睡眠被剥夺对人类而言是非常残酷的,也经常被用作酷刑手段。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军传出虐囚丑闻,其中就涉及美军看守人员总是对着战俘播放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,让他们精疲力竭。睡眠剥夺可以引起诸多生理及心理问题,加重人们对现在工作和生活的负面观感,滋生和助长抑郁的苗头,将短期临时性的抑郁固化为永久性的病变。

作为新手奶爸,对于孩子在夜间不能控制地多次醒来的酸爽体验,也让社长更真切地感受到睡眠的宝贵。如果长睡眠多次被打断,即使你的睡眠总时间可能达到了8小时的标准,仍然会觉得无比疲倦,甚至以往很容易入睡的人也会变成惊弓之鸟,每次都要很艰难地培养睡意。

如果有人告诉你好睡眠是“婴儿般的睡眠”,请不要相信他。其实婴儿早期的睡眠质量并不高,而且睡得十分随机,往往在大白天睡长觉,让家长哭笑不得。只有等孩子逐渐长大以后,他才会自然而然地变成跟大人类似的生物钟。

通过社长个人的经验,保持良好的睡眠,需要由一个完整的长觉,和任何时候感到疲倦而睡的20-30分钟短觉组成。这样才能保证最基本的劳逸结合,不至于让身体过分承压,所有的其它养生、饮食或健身的方式,全都建立在好睡眠的基础之上。

对于公司而言,现在竞争比以前多少都更激烈,高强度长时间的工作更为普遍,员工忠诚度低,离职率高也让有些公司头痛。这种情况下其中一个最好的关爱员工的方法,就是给够睡眠,特别是工间休息,以保证清醒后更高的效率。

问题是,这事情首先可能过不了人们的观念这一关。你想,带薪吃正餐和零食,把原本大几百块钱的健身卡当免费福利发放,这些都是大家认可的福利行为。但带薪睡觉……这多少还是激进了一点。其次,公司也很难量化操作,不知道带薪睡觉这种事情,是否对不同人来说有不同的效果,以及不同的起效时间。

社长觉得,虽然直接明示可以打盹对雇主有困难,但雇主也应该注意到睡眠缺乏会影响生产力,同时加大员工工伤(亡)风险这个事实。最终的解决方案,也应该是向兼职及远程工作看齐,也就是说,不管是用KPI还是OKR计量,都从以工时为计量标准,转换为以任务为考核标准。

如果员工已经高效完成了属于这一天的工作量,也就没有必要坚持在办公室瞪眼摸鱼了,可以允许他在专门的睡眠场地跟别人错峰休息,也可以让他直接回家。这除了能促进员工的可持续发展以及对公司的忠诚,也不至于陷入无效的内卷,即主管觉得大家太闲了,要“没事找事”的情况。

最后,社长想谈谈对于事件的责任认定问题。不论今天字节的个案,还是前几天B站审核员的个案,企业通告都尽可能在还原事情经过的同时,提出了员工自身对“过劳”也许负有一定责任,像今天的声明就提到该员工只是对前来关心的同事说是“低血糖”,导致延误送院时机等等。当然,这对于事后的责任判定并不会起什么太大作用。

不过我们可以设想一下,如果说这个员工是在家工作的话,那么责任可就不像现在这么泾渭分明了,就可能比较难认定,尤其是在远程工作可以考虑兼职,员工也没有必要向公司出卖自己全部的劳动时间,可以同时做几份工作的基础上。此时,他废寝忘食的工作只是自我加压,公司一定程度可以免责。可以参考的是一些公司高管乃至老板过劳猝死的个案,肯定跟员工是不一样的,毕竟忙的是他自己的事业嘛。

社长自己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,深知现在远程办公、混合工作这些模式并没有成为常态,但是养家的压力仍然在。如果说全职跟兼职之间的工资差比较大,而且工作也不稳定,抗风险能力弱的话,那选择混合办公或者打多份工的人也不会多。确实在一个雇主的羽翼之下,员工比较容易将自己的一部分风险交给企业去承担。

我们今天对这位大厂螺丝钉充满同情,无非是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一个月两万一的房贷,要这么连续还30年,还要养老婆孩子。这杠杆加的如此悬殊,让人退无可退。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负责,必须考虑到自己能承受的极限,也要算上所有不可预知何时到来的风险。

身体是最前面的那个1,在以后的那些金钱、地位、生活方式等等,都是后面的0。没有身体作为支撑,此后的一切也都无从谈起。所以如果我们将自己绑在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战车上,就很有可能会有绷断的那一瞬间——在此之前,它的征兆出现了,而你对此并未察觉,或者毫无办法。

也许,降低自己对生活方式的期待,少背贷款,现钱至上,可以让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不至于走上不眠不休的不归路。

睡眠很重要,愿每个人都能好好休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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