网约车司机偷拍女乘客，世界各地都是怎么处罚的
本文首发于航通社，原创文章未经授权禁止转载。航通社 微信：lifeissohappy 微博：@lishuhang
国内网约车的大整顿已经在进行中。而网约车最近曝光的问题中，除了最严重的司机杀人，再有一个就是不怀好意的司机偷拍女性乘客。
此前，“嘀嗒出行”司机被指在虎牙平台上直播自己接载的女性乘客，同时让网民“点评”。而在香港，也有Uber司机因为装针孔摄像头偷拍后座女乘客被捕。
世界各地对偷拍行为的处置，一般都比较“宽松”。不过在英国，偷窥、偷拍女性的行为，刚刚从单纯的应受道德谴责，上升为一项刑事罪行。
香港：以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定罪 最高可判5年
9月8日，香港一名44岁的Uber司机，被抓到在车内椅背安装针孔摄录机，企图偷拍女乘客大腿。他本来是在警方查酒驾过程中，因初检超标被带去警察局的，但再做测试时发现又不超标了。
可是，当时他车上有一名女乘客。警员调查后，相信这是一台用作非法出租载客的私家车，在香港叫做“白牌车”。
警员在搜查下，发现私家车的两个前排座椅背后，装有两个针孔摄录机，怀疑用作偷拍后座乘客大腿之用。在车上两部手机中，还发现了多条不雅短片。
这位黄姓司机涉嫌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、“非法驾驶汽车作出租或载客取酬用途”及“驾驶汽车时没有第三者保险”被捕。
该司机的所有罪名当中，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就是针对他的偷拍行为。香港《刑事罪行条例》161（a）条表明，任何人“取用电脑”时，有“犯罪”、“欺骗”、“不诚实地获益”、“导致他人蒙受损失”等方面的意图或目的即属犯罪，最高可以判处5年监禁。
（ https://www.elegislation.gov.hk/hk/cap200!sc/s161 ）
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的立法本意是为了防止电信诈骗、黑客入侵等行为。但在标志性的“陈冠希艳照门”案中，通过电脑网络泄露艳照者也被以此罪名起诉，从这以后该罪名的适用范围就被大大拓宽。
2008年，时年23岁的被告史可隽，任职中环一计算机公司的技术员，在帮助艺人陈冠希修电脑时发现了“艳照”，私自保存并刻成光盘传给他人。警方拘捕时引用的罪名是“发布淫亵和不雅物品”，但最后定罪是以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罪，并判处8个月零15天刑期。
（ http://ent.163.com/09/0513/13/596RJV0H00032KMI.html ）
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被批评成为“口袋罪”
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在实际操作中，被用作处罚使用电子设备偷拍、偷窥等罪行，但这并非该罪名设立的本意，且运用得实在太宽泛了，让人担心它会成为一个“口袋罪”。
该罪名成立仅仅需要有“意图”，不论是否真的已经造成损害；且有这种“意图”，不论是在取用电脑的当时，或在日后任何时间都算。
最近，该罪名中“电脑”的所指范围已经扩大到所有类型电子产品，而最常见的是使用手机犯案。与此同时，“取用”和“使用”的界限也在模糊，前者应指为实施犯罪意图而特地拿电脑来用，后者则指在实施犯罪意图的过程中用到了电脑。
曾有人在网上散布和无偿献血有关的谣言，也适用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罪；而今年有小学老师用手机外泄幼升小考试题，也被律政司以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罪起诉，终于在8月6日遭到高等法院驳回。
高等法院说，律政司不应该把所有涉及智能电话的罪行，都以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的罪名起诉，这是一种“偷懒”。律政司经过此案后，暂停多起涉及智能手机同类案件的检控程序。
（ http://www.takungpao.com/news/232109/2018/0810/200731.html ）
香港立法会资讯科技（IT）界议员莫乃光，多年来在媒体撰文和公开谈话中反对滥用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罪名。他说，假设小学老师不是用手机传试题，而是用打印的纸张传播，未必会构成犯罪；同样，假设偷窥是用胶卷相机完成，而不是用数码相机或手机，也未必会构成犯罪。
香港另一位立法会议员梁国雄也曾经批评，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是“以器入罪”，同类行为会因为用或者没有用电脑，而被控以不同的控罪，在法律上是不公平的。
然而，本次涉事司机仍以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罪名被捕，这是因为如果不用此罪名，可能面临无法可依的局面。
处罚偷窥行为的法律武器还有“游荡”、“公众地方行为不检”、“有违公德”等罪名。然而，这三种罪名仅适用于公众场合，比如在港铁站内偷拍等，而私家车内的偷拍属于私人场合。
对此，有法律界人士也建议，可以使用一个专门的“偷窥罪/窥淫罪”来代替“不诚实取用电脑”，以避免出现“口袋罪”的情形。
世界各地做法不一 中国内地最多拘留10天
香港立法会航运交通界议员易志明说：“香港今次发现的问题，Uber司机犯刑事案件，其实在其他地方、国家相当多。”
如他所说，以Uber、Lyft为代表，在全球多地都出现了网约车司机偷拍、偷窥女乘客的事件，而各地处理方法也不尽相同。
8月29日《北京青年报》报道，有自称是“嘀嗒出行”的顺风车司机，边接单边在虎牙平台上直播，且专选女性乘客。整个直播中，女乘客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看客“围观”，也不知道直播间满屏都是污秽不堪的留言。
（ http://epaper.ynet.com/html/2018-08/29/content_301251.htm ）
“嘀嗒出行”表示将司机封号，虎牙直播决定永久关停相关直播间，这是目前为止这些司机受到的唯一惩罚。
（ 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2393131 ）
即使这些司机被抓到，似乎也不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。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四十二条之规定，偷窥、偷拍、窃听、散布他人隐私的，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；情节较重的，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，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。
（ http://news.sina.com.cn/c/2006-02-20/15109152701.shtml ）
此前的7月21日，美国Uber和Lyft司机Jason Gargac被曝自3月以来先后偷拍大约700人的乘车过程，并放到Twitch上直播。
他辩称只是想要“捕捉他和乘客们之间的自然互动”。在最近一次直播中，有网友评价一位20多岁的女乘客说“她坐得不像个淑女”。
和中国嘀嗒司机类似，Gargac受到的所有惩罚，是被吊销Uber和Lyft平台司机身份，以及被Twitch删除频道。
（ 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2287022 ）
2016年，台湾有女性搭乘Uber途中累到睡着，没想到司机送到目的地后不是叫醒她，而是盯着她的睡脸看了差不多一小时，还拍照传给她。虽然她后来投诉，但有怀疑她和司机的聊天记录爆出，说两人实际上“相谈甚欢”，让事情变成了一桩疑案。
（ https://www.ettoday.net/news/20160722/740037.htm ）
目前为止，对偷拍行为单独制定的惩罚措施最为严厉的，可以说是英国。由一位被偷拍女孩Gina Martin所发起的行动，倡议将偷拍行为列为性犯罪，这最终成为正式法律。
2017年，Martin曾指控一名男子在音乐节上用手机偷拍她的裙底，但因为警方认为她当时有穿内裤，所以并不构成违法，Martin因此发起行动，在媒体露面推动偷拍犯罪立法，又发起网上联署。
在野党自由民主党议员Wera Hobhouse听到消息，提出关于偷拍罪行的普通议员法案（Private member’s bill），也获得了朝野上下、司法部和英国首相特蕾莎·梅的一致支持。
不过“好事多磨”，在法案二读阶段，有议员行使了“一票否决权”，抱怨该法案推动的速度太快，还未经过充分辩论，害怕立法受到舆论裹挟。
尽管该议员被全国上下痛骂一通，但该法案还是必须等一段时间再提交。9月5日，法案总算通过，偷拍女性从此在英国成为一项刑事重罪，最高可被判2年监禁。
结语
女性裙底的“风光”一直引诱着全世界的男人，18世纪，俄国沙皇彼得大帝看到有女人在他面前跌倒，不慎露出裙底，说了一句“天堂之门开启了”，精妙地概括了男人们在那个场景下的一切想法。
（ http://catdir.loc.gov/catdir/samples/random042/97010892.html ）
然而，也正是在这种男性主导的视角之下，女性被偷拍长期以来都被看做是一个单纯的“道德问题”，尽管同样是因为男性主导的社会规范，被看到隐私的女性会承受很大的心理创伤，以至于被其他人发现后，还要承担来自外部的羞辱。
因为在惩罚措施上法律的缺位，导致偷拍行为必须用道德谴责来约束。然而，像是在漫展上对Cosplay女孩的偷拍、骚扰等做法，因为“二次元”自有的行事规则，让拍摄者丧失了来自道德方面的约束，变得无所顾忌。
而发生在网约车上的偷拍、直播、以及观看和“点评”行为也是类似的，所有参与者在既没有法律，也没有道德约束的情况下，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女乘客的痛苦之上。
因此，推动偷拍、偷窥等带有性意味的侵犯隐私行为，成为一种专门的刑事罪行，可以说是今后杜绝此类行为的最佳方式。
2018.9.8